......「我不回……」她豁出去了,小臉正色道:「大人,屬下仔細想清楚了,頭兩年是屬下沒臉沒皮,仗著大人心軟人好,就硬賴在大人家裡不走,實在太不應該了,但是現在──」
李衡臉色沉了下來,一個字一個字彷彿自齒縫中迸出。「現在、如何?」
她心喀登了一下,越講越小聲,但終究膽兒肥地說完了。「──屬下理應搬回大理寺官舍住,這才合規矩。」
「是嗎?」
「是……叭!」她吞了口口水,不想承認自己腿有點抖。
李衡緩緩伸手揉了揉眉心,寬闊精實的胸膛起伏劇烈,最後嘆了一口氣。
她小臉充滿防備和提心吊膽地看著他。
可迎來的卻不是狂風暴雨,而是他大手寵溺而無奈地在她狗頭上亂搓了一把。
照照一臉呆樣地悄悄臉紅了。
──啥?啥招式?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摸頭殺?
可她很快又回過神來,挺直腰桿子昂起下巴,「大人──」
「官舍滿了。」
她差點被嗆到。「蛤?」
李衡慢條斯理優雅地起身,彈了彈官袍衣袖。「走吧。」
這個發展實在太令人措手不及了,她傻楞楞地問。「去哪?我說了我要在官舍住下……」
「沒空房了。」
她終於反應過來。「怎麼可能沒空房?大人您唬我呢,明明前兩天我還聽管官舍的老王頭兒說──」
「本官是大理寺卿,不會記錯。」他施施然往外走,手附身後,在夜色下越發襯顯得頎長矜貴軒昂……低沉嗓音淡淡落下。「再耽擱,扣薪餉。」
「憑、憑什麼呀?」她傻眼,頓時炸毛了,小身板急吼吼追了上去。「大人您怎麼可以這麼隨便扣人薪餉?我都沒找您討加班費了您還要扣我薪餉?您良心都不會痛的嗎?喂!喂!等等我──」
後頭小女郎邁著小短腿氣急敗壞地追趕,走在前頭的高大英俊紫袍男人沉著肅然步履穩健,無人瞧見他嘴角隱約揚起的一抹得意愉悅微笑。
釣狸奴什麼的,李大人還是很在行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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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照照捧著昏昏沉沉沒睡夠的腦袋瓜勉強翻身起床,生理時鐘已經自動自發在卯時就逼迫她睜開眼睛了。
卯時初……清晨五點,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在醫院上第一早班的日子,原來社畜不管到哪個朝代都注定是社畜。
好想哭。
但照照還是睡眼惺忪搖搖晃晃幫自己打了一盆清水,活生生把自己搓醒。
「唉。」她洗漱更衣後,人看著是清醒了點,但是熬過這兩天高強度的步調還是讓她有種殘花敗柳的憔悴虛脫感。
照照深吸了一口清冽的清晨空氣,把裝錢的荷包往腰上一繫,正跨出小院的門,忽然看見一個眼熟的婢女對她行禮──
「司直,阿郎(主人)有請。」
她恍惚,疑惑問。「大人這麼早找我何事?」
「阿郎說,讓您到主院用朝食。」
照照完全忘記這回事兒了,這才想起來,不過她打從昨晚痛定思痛(?)要好好振作起來,要跟李衡保持最嚴謹的上下司關係後,就覺得自己當真不能再一直白吃白住……
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,而且她也害怕自己對著他越來越沒有分寸,哪天又忘記大唐條條陳陳的規矩了。
「勞煩小姐兒跟大人說一聲,謝大人不棄,召我共食,可我是大理寺的小吏,到上官主院用朝食,不符規矩呢!」她笑咪咪,神情卻很認真。
大理寺官舍沒空房住了,她會想辦法在大理寺附近租個房,雖說這三五天內怕是找不著新的落腳地……但不在李府白吃這一點,她還是能辦到的。
「司直不可。」婢女大驚失色。「況……奴也不敢這麼跟阿郎回稟的。」
她看著婢女嚇白了臉色,也覺得自己這是在為難可憐的小姐兒『同僚』,趕緊道:「不打緊不打緊,我自己去跟大人說。」
「多謝司直。」婢女險些喜極而泣。
照照雖知道李衡平素積威甚重,但……有這麼嚇人嗎?
她咕噥著往主院方向走,可走著走著,自己也有點兩腿發軟,心下虛虛的。
坦白說,她也是有點怕……